早上起床, 祁萻咳嗽得厲害，嗓子疼，腦袋也疼。

大概是感冒了。

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, 身?上沒有一點力?氣, 四肢酸痛發軟, 額頭冒著冷汗。

鬧鈴“嘀哩哩”的還在響，光伸手去關鬧鈴這個動作, 祁萻都覺得用盡了她全?身?的力?氣, 更?別提之後穿衣洗漱。

平時十分鐘就能搞定的事?情?, 今天她花費了20分鐘, 連吃早飯的時間都沒有了。一下樓便著急著往外面沖，但是因為生病的緣故, 跑得有氣無?力?的, 喘氣也很虛。

陳姨僅僅看了她一眼?, 就看出來她的臉色不正常。

“哎哎哎…這是怎麽了啊？”陳姨放下手裏端著的小米粥，人趕緊追了過來。

祁萻站在玄關處, 勾著背正換鞋, 陳姨一上來便註意到?了她發紅又?汗涔涔的臉蛋, 問她：

“萻萻小姐, 你?的臉怎麽這麽紅啊？”

“是不是感冒了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她總喜歡逞強, 換好鞋子後站直身?子, 沖著陳姨解釋道：

“我就是昨晚睡太晚了, 早上又?起這麽早。有點…有點沒睡醒而已。”

說話時, 呼吸虛弱得厲害。

陳姨一點都不信她, 伸手就去捂祁萻的臉頰, 幾乎一秒驚叫出聲：

“哎喲我的天哪，怎麽這麽燙啊？”

“不行, 這樣不行。得去診所?看看去。”陳姨扯掉身?上的圍裙，恨不得立馬帶著祁萻飛到?診所?去。

嚇得祁萻連忙道：“沒事?的陳姨，小感冒而已。”

“我上學快遲到?了，下午放學回來再說吧。”

她還打算硬扛著，陳姨沒給?她機會，一個勁兒地勸說她一定要去診所?想看看，還說一個人要是身?體健康都沒了學習再多也沒用。

幾番爭執下，祁萻認輸了，只好給?班主任發微信說請假半天。

--

學校。

都已經開始上早讀了，祁萻的位置還是空的。

喬子鷙隔一會兒就往祁萻位置看一眼?，直到?早讀課完都沒見著祁萻身?影。

原本以為她只是遲到?了而已，沒想到?這麽久了人還沒到?。

看來，今天是不打算來了。

趙小亮，秦伊伊，以及肖河也發現了異樣，早讀課一完，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祁萻的位置。

真是稀奇，比誰都勤奮好學的學霸，今天居然?沒來上課！？

不會是出什麽事?情?了吧？

幾人的目光又?不約而同地看向喬子鷙這邊。

按祁萻和喬子鷙的關系，他們覺得喬子鷙肯定知道祁萻出什麽事?情?了。

在他們心裏，喬子鷙和祁萻就是男女朋友的關系，即使現在兩人還沒在一起，但那也是早晚的事?情?。

喬子鷙坐不住了，掏出手機給?祁萻撥打過去電話。

電話鈴聲“嘟嘟嘟”的響，直到?響鈴結束那邊也沒接通。

少年咬動後牙槽，再次按下了通話鍵，隨即響起的還是那陣熟悉的響鈴聲。

電話第三次撥打出去時，喬子鷙心裏沒底了，下顎線緊繃著。

昨天，沈星禹給?他說“你?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”，自那以後，他便如同架在半空中一樣，人懸著，心也懸著。

回房間後，少年靜坐在床沿，坐了很久很久，一言不發。

其間，他從褲兜裏掏出過手機，想給?祁萻打電話，想聽聽她的聲音，想著也許這樣心裏會踏實一點。

可是後來又?發現，好像打過去也不知道要說什麽，或許她正在努力?學習，他打電話過去反而會打擾到?她。

想了想，最後作罷了。

眼?下，祁萻一直沒來學校，她上課從來不會遲到?的。

喬子鷙盯著手機，“嘟嘟嘟”的手機鈴聲繼續響著，趙小亮幾人一同聚精會神地等著這邊的消息，最後等來的是：

“對?不起，您所?撥打的用戶暫時無?法接通，請稍後在撥。”

已經打了第三次了，一次也沒接通。

所?有人都覺察到?喬子鷙開始情?緒暴躁起來，呼吸變重了些。之後身?子往後一仰，整個人煩躁地靠在後方的桌子上，胳膊擡起的瞬間，手機被他“哐當”一聲無?情?地扔進抽屜裏。

然?後是死一樣的寂靜。

喬子鷙那張臉，沒表情?的時候唇線僵直，眸光黯淡又?淩冽，看著就令人後背生寒。

趙小亮三人不敢輕易吭聲，互相使眼?色，趕緊扭頭在自己位置上坐好。

越是這種時候，就越要離喬子鷙遠一點，否則遭殃的只會是他們自己。

……

那種懸在半空中的漂浮感，一直縈繞在喬子鷙心頭，縈繞了一整個上午。

即使在第二節 課下課時，他已經從秦伊伊口中得知祁萻是因為生病了才沒來學校。

秦伊伊也是在微信上問祁萻才知道的。

一整個上午，喬子鷙無?數次地看自己的手機，手機裏有各種推銷短信，還有他那群狐朋狗友們發來的信息。

唯獨沒有她的。

她回覆了秦伊伊，偏偏不不回他一下。明明早上是他最先給?她打電話的，還連著打了三個。

到?底是沒註意到?來電提醒，還是說…其實是故意裝作沒看見？

她就是在故意避著他，不想和他說話，不想和他有多餘的接觸和往來，就像以前一樣。

她心裏怎麽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喬子鷙變得越來越煩躁起來。

雖然?人趴在桌子上，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區別，一副睡覺的樣子，但是他一刻都沒睡著過，腦海中走馬觀花地閃現出這些天來和祁萻相處的種種。

他甚至在反思，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，哪裏做的不好惹著她了。

該不會是那天晚上，他未經她的同意擅自親了她臉頰一下吧。

就因為這個，所?以她生氣了，不想理他了？

當然?，這些都是他一個人的胡亂猜想，不過有一點，喬子鷙可以確定，那就是……

他和她之間那種若即若離的距離感，又?回來。

--

下午，祁萻來學校了。

一進教室，趙小亮，秦伊伊，肖河，還有沈星禹一並圍堵了上來。

按理說趙小亮和肖河兩人是絕對?不可能跟沈星禹站一塊的，今天因為她，三人竟然?也擁在了一起。

或許是太擔心她了，他們也沒太註意身?邊的人是誰，是誰也不重要，眼?下他們最關心的是她的病情?。

幾人一圍上來，就開始各種發問，這個問她感覺怎麽樣了，那個問她需不需要喝熱水，還有人直接拎走她的書包，生怕一個書包把她累著了。

拎書包的人是沈星禹。

一個小感冒而已，所?有人都把她當公主一樣伺候著。

祁萻不好意思地往自己位置趕，步子走得很快，恨不得一秒坐回自己位置，這樣就不用被他們四個人簇擁著了，更?不用接受來自全?班的八卦註視。

等一坐回位置，祁萻便沖大家說道：“我的感冒已經好很多了，你?們不用這麽擔心我，都回位置去吧。”

“快上課了，你?們一直圍在我這裏，被老師看見了不好。”

她既感謝他們，又?對?大家過分的關心感到?難以適應。

“你?真的好了？”趙小亮反覆確定道，“真的沒有哪裏不舒服嗎？”

“頭還疼不疼啊？”

“哎你?這胳膊小腿的，有沒有力?氣啊？”

醫生都沒有他問得這麽清楚詳細。

祁萻急忙忙地點頭，“好了好了，真好了。”

“吃飯走路上課學習，一點問題都沒有。”

把小姑娘逼得，就差說自己可以飛上天了。

眾人憋笑，說了聲“好了就行”，然?後才慢慢離開她的位置。

其間，大家沒註意到?的是，他們之中少了一個人。那便是喬子鷙，那個最應該關心祁萻的人，卻自始至終坐在自己位置上，沒趴著睡覺，就坐在那裏，一只手揣在褲兜裏，一只手搭在課桌上，拳頭緊握。臉上的表情?不怎麽好，眼?簾下垂，眸色晦暗。

整張臉都繃著。

其實祁萻是知道的，從進教室的一刻起她就知道，因為她走進教室的時，第一時間看向的便是喬子鷙的方向。

喬子鷙也看見了她。

兩人隔著整間教室遙遙相望，僅僅是短暫的幾秒，各自眼?神裏都裹滿了情?緒。

那種情?緒無?法言說，光一個眼?神，兩人之間的疏離感驟然?瘋長?。

即便沒有任何?言語交流，兩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，什麽都清楚，什麽都明白。

都知道，有東西堵在了他們各自的心裏，使得他們無?法靠近彼此了。

想來，這也算是一種默契吧。

…

祁萻一直努力?控制自己不往喬子鷙那邊看，她垂著頭，安安靜靜地收拾自己的書包，把書從書包裏拿出來，整整齊齊地疊在課桌上。

喬子鷙也沒看她一眼?，明明早上的時候，他還無?數次側頭看她位置的，現在整個人都繃著神經。

像是在和她賭氣，也在和自己賭氣。

趙小亮，秦伊伊，還有肖河三人的座位離他們很近，所?以兩人有什麽動靜他們都一清二楚。

不怕動靜大，就怕沒動靜。

三人都紛紛覺察到?了，這兩人怎麽都不說話啊？

咋了這是？

祁萻生病的事?情?要是放在以前，喬子鷙早就屁顛顛地湊到?人小姑娘面前噓寒問暖了，今天竟然?跟個木頭一樣杵在哪裏。

不，木頭都算不上，完完全?全?就是一座冰山，渾身?上下都散發著冷氣。

所?以，這是吵架了？

三人眼?神匯聚在一起，你?看看我我看看你?，眼?神一勾兌，啥情?報都沒撈著，皆是搖頭表示不清楚，也不敢去問清楚。

最後三個人故伎重演，灰溜溜地在位置上坐好。

“社會”上的事?情?，他們決定不打聽了。

……

這場冷戰持續的時間有點長?，趙小亮三人以為他們只是小打小鬧而已，一會兒就和好了。畢竟以前兩人也沒真鬧過什麽大的矛盾，更?別提冷戰了。

不過想想，好像是有那麽一次。

時間追溯到?幾個月前，祁萻送了沈星禹一盒巧克力?，喬子鷙知道後一氣之下直接不來學校了。

說起那件事?情?，其實就是一場誤會而已，因為一點小誤會造成了他們兩人的隔閡與矛盾。

既然?上次是因為誤會，那這次又?是因為什麽呢？

在學校也沒見著這兩人有什麽爭吵啊，怎麽過了個聖誕節後，兩人的關系就變成這樣子了？

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，今天就算諸葛亮來了，估計都想不明白這件事?情?。

不行，得找當事?人問清楚。

這矛盾不解決，最後還是矛盾。

趙小亮三人在微信上一合計，準備兵分兩路，秦伊伊去找祁萻了解情?況，趙小亮和肖河去喬子鷙哪裏做做思想工作。

就跟上次喬子鷙和肖河吵架時，趙小亮和祁萻勸他們和好一樣。

兩個人有矛盾，得兩邊都勸，光勸一邊沒用。

下午第二節 課下課時，僵在位置上坐了一個下午的喬大少爺終於?舍得離開自己那寶貴位置了。

他一下課便從位置起身?，也不知道要去哪裏。

肖河和趙小亮估摸著他可能是要去廁所?，那正好他們可以逮住這個機會和他單獨聊聊。

教室裏人多眼?雜，關鍵是祁萻就坐旁邊，他們說什麽祁萻都能聽見。

本來想在微信上說事?情?的，但是喬子鷙對?他們發的消息一概不回。

眼?下，這是最好的機會了。

肖河和趙小亮眼?神一勾兌，跟著就起身?跟了出去。

祁萻坐在位置上，埋頭覆習。上節課是化學課，老師講了一個很重要的知識點，挺難的，上課她記了很多筆記，想趁著課下這點時間重新再看看。

旁邊的動靜她聽到?了，甚至餘光裏瞥見了喬子鷙起身?離開的全?過程。手中的筆捏著，僵在半空僵了很久。

都說她一學習起來，就會投入百分之百的專註意力?，可是一遇上喬子鷙，她根本做不到?這一點。

早上喬子鷙的電話，她聽到?了也看到?了。

故意沒接的，也故意沒回他的消息。

現在他應該是在氣她吧。

生氣吧，生氣也好。

這樣你?就不喜歡我了。

我本就不值得你?喜歡。

子瀟才是能配得上你?的人。

以後你?們會結婚，會有無?比輝煌又?耀眼?的未來。

祁萻緊咬著唇角，咬得死死的，牙齒磨著唇梢的嫩肉，很疼。

“萻萻。”秦伊伊一下回頭叫她。

知道秦伊伊想問她什麽事?情?，祁萻松開咬緊的唇角，但是一直低著頭，沒看秦伊伊一眼?，她低低地說：

“不要問我和喬子鷙的事?情?。”

一句話說完，她把頭稍稍擡起一點，凝視著秦伊伊的眼?睛，央求道：

“好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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